果然，人是需要被鞭策的！
朋友跟我說，她在看《人生海海》。她說，她被書中某幾處描寫所震撼。為瞭能夠理解她的所說所感，我決定閱讀這本書。
於是，我花瞭七個小時的時間，一鼓作氣、一氣呵成地讀完瞭這本小說！
前半段的閱讀，我一度被這大篇幅描寫“性”的文字所震驚。食色，性也。有些人明目張膽，有些人暗度成倉。有意思的是，男人們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可以赤裸裸地談論女人的肉體，而女人們的不避諱就顯得騷氣與放蕩。老保長的外號叫“老流氓”，下流的話從他口中一個接著一個，睡過的女人也是一個又一個。農村有種說法叫：姘頭。大傢對於姘頭這種事，好像存在某種心照不宣的共識。當然，這不是本書的主題，隻是我在閱讀過程中， 不可避免地產生瞭一種被冒犯的感覺。
作者在此書中對”性“的描寫，不僅是露骨與直白，更是粗魯中帶點下流。如果脫離文本環境，我大概率會覺得這是一種視覺侮辱。但是通過“老保長”的口，一個老流氓，敘述著對女人的渴求，好像又在情理之中。發泄身體本有的獸欲，女人就像玩意兒一樣，貌似就是那個時代背景下的真實。
文學作品中必要的“性”描寫並無不當，依據當時的社會背景，書中的人物表達他們自己時代背景下的觀念和看法也並無不當。所以，我不能用現今的價值體系去評判去批判小說中的人物。隻是，通過老保長的話，這種真實略帶下流的意識訴諸文字的時候，作為女性，我還是有種生理不適感。
此外，我也很好奇，提及“性”，人們一向是諱莫如深的。但又為何，在廣袤的農村大地上，好像男女之事隻是假意遮掩，可能時刻上演著顛覆三觀、人倫的秘辛往事。不然，文學作品中怎們會以此為素材一再提及。當然，我隨即也意識到，文學作品中的“性”表達大都來源於男人，通過他們的口去描述女人的肉體。也許，關於“性”諱莫如深的是女人們，而男人們卻是可以高談闊論的。女人們是“性”的對象，無論現實與文學作品中，她們隻是一個客體的存在。
回到本書，令人意外的是，貫穿全書的竟然就是上校褲襠裡的“那東西”。人們本就好奇“那東西”是怎麼不行的。原本連保長姘頭都睡過的上校，為何失瞭那功能，變成瞭人人口中的“太監”，這其間到底隱藏瞭哪些不為人知的往事。所以，圍繞此展開，眾說紛紜的故事版本也就有瞭。
所以，謠言四起，悲劇叢生！尤其是紅衛兵時期，毛頭小子任意動用不受控的權力時，悲劇再也無法避免！
上校肚皮上刻的字是他豁出性命也要守護的最後尊嚴。小瞎子的意外撞見，無論看到與否，上校都不敢有一絲馬虎。一個在戰場上出生入死、舍命救人的上校，竟選擇割瞭小瞎子的舌頭，挑斷瞭他的手筋。這一行為，令人百思不得其解，也讓人有瞭遐想的空間。
我也好奇，為什麼爺爺一直不喜歡上校，尤其反感父親和上校往來。直到小瞎子造謠，我才明白瞭爺爺的擔憂。父親和上校的過於親厚，引來瞭莫名其妙的風言風語。小瞎子說上校的肚皮上刻著“雞奸犯”幾個字的時候，我心中的一團疑霧才終於被撥開。爺爺是害怕眾人認為自己的兒子是個雞奸犯。基於此，爺爺才會想方設法將雞奸犯的帽子扣在小瞎子身上，即便做瞭許多努力，效果也甚微。大傢關心真相嗎，其實大傢也隻是選擇相信自己想要的那個答案罷瞭。上校和父親之間關系到底如何其實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小瞎子造的謠更能滿足大傢的窺私欲。
爺爺是個懂得許多道理的人，像一個引路者，用最簡單和最樸實的語言說著自己的人生經驗，像一個哲人一樣，充滿著生活的智慧。然而，落在每個人身上的具體生活，不是懂得道理就可以瞭。爺爺對洗刷父親“雞奸犯”的執念大過瞭一切，在兒子和道義面前，爺爺選擇瞭兒子。爺爺成瞭出賣上校的人，當事情的真相擺在眼前的時候，當老保長的巴掌呼過來的時候，當父親的斷絕父子關系說出口時，當看到爺爺佝僂著身體沉默不語時，悲劇變得越來越清晰。
“出賣”一個村莊的英雄，爺爺變成瞭整個村莊唾棄的對象，這份罪孽怎麼也洗刷不瞭。其實，我很心疼這位老人，一輩子的形象因為一念之差瞬間毀於一旦，剩下的人生眾叛親離。當我看到，爺爺用一根繩結束自己性命的時候，我唏噓不已。村子裡的人，人雲亦雲，好像誰都有資格來踩上一腳？可是，上校的苦難，難道就和他們無關？人性有光輝偉也有黑暗腐朽的一面。有些人自帶著人性本善的光芒，有些人自帶著人性本惡的卑劣。每個人的的活法都帶著深刻的自我烙印。一切是天命、一切又好像是自我選擇。人生海海，看似宿命般的結局也可能隻是一念之差！
可惜，現實的殘酷就在於，爺爺的一念之間讓整個傢庭分崩離析。父親的一生，內心再也得不到平靜。當祖父、大哥、二哥、母親紛紛離去時，隻有父親一個人守著苦難在這個屋子裡，在這個村落中。眼見親人離去，熬著自己剩下的人生。
人生海海，誰也無法預料你的每一個選擇會帶來什麼樣的蝴蝶效應。看到本書最後，又一處觸發瞭我的心緒，小瞎子的壞讓我對他的同情產生瞭厭惡。當他說出”謝謝你，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時候“，我一下子對他產生瞭憐憫，幾十年的非人生活到底也該還清罪孽瞭吧。可惜，有些人的壞是刻在骨子裡的，幾十年的生活沒有澆滅他惡的種子，一旦有瞭土壤，他的惡便立刻生根發芽。他又開始用電腦造謠”你的父親是個雞奸犯，他雞奸瞭我，他把上校的一套金手術刀都敗光用來接濟我瞭“這些話，實在卑劣至極。
又是一個用”性“造謠的開始，而人們往往對此津津樂道。這個話題，永遠能挑動人們的獵奇心。許多的無事生非也來源於此。
當麥傢的《人生海海》，以一個男人的”命根子“為引子，調動起人性窺私的欲望，再緩慢鋪陳開即將要敘述的故事時，又好像再平常不過瞭。
所以，麥傢的這本小說，我以一個好奇地心理看完瞭。
2022年8月16日
